2014年10月9日 星期四

作文


小學二年級,轉入新班。第一次作文題﹕「我」。用斗大的字,也只寫了一行半﹕

我名叫 張xx,今年七歲,家住基隆市 鷺江 巷 41號。父親 張xx,在xx局做事,母親 張xx是家庭主婦。

有點像警察局「走失兒童」的筆錄。結果被老師打了回票,不予計分,當時還沒有「放牛班」的編制,但被歸到「不成材」群中 ,小小心靈受到重創。從此視作文為畏途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中學時期國文老師兼有耐心及愛心,再加上坊間作文範本氾濫,什麼光陰以箾,日月如梭,早日完成反攻復國大業啦….,己經不算是胸無點墨了。作文課二小時,東摸西湊,不論什麼題目也能湊出個「三段落,一頁半」的局面。當時還沾沾自喜的在私下給自己封了個「三段王」的頭銜。中學時,校園裏才華洋溢,又值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齡,即使「三段王」也上不了檯面。在老師慈悲為懷及鼓勵的教育心態下,偶爾混個乙上。簡言之,作文向來不是我的強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其實作文最難的一點不是寫不出。而是不確定什麼該寫? 什麼不該寫? 中國人一向被訓練沉默是金,尤其小孩更因應該有耳沒有嘴。即使心中有感受或意見,也不願或不敢表達。像是「新學期之展望」,簡直是  「強人所難」。以個人平庸的資質,除了企求在學期結束有-張還過得去的成績單以外,對新學期實在没有什麼別的奢求。但是這點小確幸是不敢訴之以文的;至於「我的志願」,那更是「不可能的任務」,在那守舊及艱苦樸素的年代,父母師長望子女成龍成鳳心切,絕不敢說我只想做-個守家在地,平庸快樂的人,那父母會失望到不行。至少也得做個工程師或科學家,儘管當時並不明白這些「家」們,真正是在幹啥?

有一回,校長請了筆名「果之」的名作家王藍先生來校演講。他是當時赫赫有名的抗戰小說「藍與黑」的作者。多年來這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,舞台劇及連續劇不下數十次。那次王藍的講題就是如何寫作。他說他年幼時作文就被家人譏為「七竅通了六竅」:  一竅不通也。那麼他是如何打通了寫作的瓶頸?當時與他感情最好的一位姊姊去逝,他傷慟之餘,寫下一篇「憶亡姊」,不但得到雜誌編輯青睞,而且得到首獎。王藍先生那日講演結論:寫作不是無病呻吟,必須融入真情。我雖沒茅塞頓開,至少不再自怨自哀。個人的一竅不通,乃心志未定,非子之過也。

「有感方能下筆」可謂放諸四海皆準。即使是硬邦邦的科學研究報告,先有問題(主題),收集來龍去脈,加上自己的數據,給個討論及可能的結論;也就是在故事架構中,加上血與肉,才有生氣。更不用說是文藝創作。

近年常為看不懂及聽不懂某些台灣新聞報導為苦。許多無冕王或發言人,似乎連「走失兒童」的筆錄都說寫不清楚,還偏要加上自己的觀感及結論,或者胡言亂語,不知所云。以前老師說多看報張雜誌可以增高作文水平,看到現今媒體的胸中無墨,不看也罷。現階段的學生比他們父母「不敢亂寫」的時代更慘。畢竟「知」了才言之有物。

卡通 “The Peanut Gang” 有一段形容幾位小朋友寫一份讀書報告,是我多年來的最愛:


道盡了學生作文百態。屬於那一型?Mixture of Lucy and Charlie brown,你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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