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3月11日 星期二

雪思


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下雪,是在Oklahoma City。站在七樓,研究室外長廊的一邊是落地窗,可清楚地眺望到大片校園,朵朵潔白的雪花,密而不急,緩緩由天而降,瞬間的時空交錯,不知是雪花飄下,還是整棟建築在上升?更讓人憶起兒時走過棉被店,店中的夥計手持細竹竿,彈著雪白的棉花,棉絮隨竿飄起,又紛紛落下。仰首上望,迎著一個如夢的世界。

可惜沒有羅曼蒂克的巧思﹔當時想到的只是﹕尖嘴猴腮,歪嘴斜眼,叼著一根新樂園,閒時只會衝著路過美妹吹口哨的小夥計,怎麼會創作出如此美麗的幻景?現實與虛幻實在差很大。

皚皚白雪亦若是。美的時候引人遐思,尤其是冬夜裹捧著一杯浮者白棉花糖的熱巧克力,望著窗外被大雪染白的世界,再聽點如行雲流水的Chopin piano concerto,心中的寧靜與滿足,無以倫比。

第二天醒來,打開門,望著及膝的積雪,回到現實﹕ 乖乖隆地咚!怎麼去上班呀?!  對面住著的保羅大叔,雞鳴即起,使著大馬力鏟雪機,清理他家的車道,準備送小保羅去上學,看光景他己幹了至少二個時辰的活兒。唉!戶長難為。

清除積雪是一門大學問,也是件苦差事﹔無容置疑的是要有體力,但腦力及經驗也不可或缺。首先要收集下雪資訊,例如積雪的尺寸,雪質是乾的或是濕的,或是硬質的冰雨;知己知彼,才能衡量著應戰的兵器及策略,是人力戰: 手持雪鏟?是機械戰:  祭出鏟雪機?或是化學戰: 先撒鹽再動手?而且還要有愚公移山的毅力,及以時間佔取空間的壯懷。

望著橫在面前及的新雪,從家門口到街邊,短短二十餘呎,卻如天邊海角般的不可及;一腳踩下去,心中浮現著「戰爭與和平」中,拿破崙軍隊在冰雪中由俄國撤退的慘狀。數小時後只清出一條羊腸小道。自我安慰:萬一夜間盲腸炎,至少救護人員可進屋來抬。

信箱呢?暮然想起。被埋入深雪了。趕緊將腦海深處塵封以久,殘餘的數學記憶緊急過濾,試着信箱在前院的座標参數位置。科技發展至今,衛星導航系統可以去海底撈沈船 中的珠寶,可在阿富汗,精準鎖定竄逃的塔立班,為何獨缺「信箱定位儀」?下次下雪前一定要記得放個手機在信箱中,至少可以撥個電話,循着鈴聲挖過去。否則郵局一定留言警告:積雪未清,徒增政府人員的工作難度。巴掌大的小鎮,被貼上一個being difficult的標籤,不好受,也愧对郵差伯伯

即使是私人後院也不得安寧,木質陽台上堆了二呎多的雪,呈蒙古包狀,己接近陽台的縂承重,聼到吱吱作響。即使夜黑風高,也得摸黑鏟除雪堆,免得陽台與房屋主體半夜分道揚鑣。Ben Crosby 家喻戶曉的 「白色聖誕」 譜出飄雪聖誕的絕佳意境。在陽光耀眼的California, 每逢佳節,大夥哼着,甚至吹着口哨兒:  I dream of a white Christmas …; mind you 惦記着點兒東岸及中西部的親朋好友,正掙扎在一片「白色恐怖」之中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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